December 12, 2017

不再是無語問蒼天──一位父親的剖白

訪問:Grace

「我不懂愛你,我都無父母愛過,我對你不起……假若十多年後,你仍覺得欠缺愛,是我虧欠了你,請你原諒我!」可有想像過,一天父親走到自己跟前,說出上述一番說話,你會有何反應?然而,這不是電影、電視劇或小說的情節,是千真萬確的事實,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父親對廿多歲的愛兒的剖白,到底是甚麼事令一位父親對兒子感到如此歉疚?

阿新(化名)回想幾年前的某天,才廿歲出頭的獨生子,突然走到面前坦然道出自己的性傾向,弄得為人父者頓失方寸,心中鬱結難解,就在苦無出路、無語問蒼天之時,體會到人的盡頭,便有神的開路。在一次偶然機會下,透過電視節目,聽到一位女同性戀者改變性傾向的分享,接觸「同性戀者家屬小組」,透過同路人的分享與支持,終日深鎖的愁眉才不致繼續繃緊。

畢竟要一位飽歷風霜的長輩親口道歉,談何容易?當中經歷的掙扎與哀痛,流過的每滴淚,實不足為外人道!起初參加小組,阿新不太願意分享自己的故事,只求兒子改變,抱著尋獲妙計良方的心態。可是,神沒有改變其子的性傾向,「祂沒有直接醫治我的兒子,卻先醫治了我!」信仰令阿新回顧自己的成長路,醒覺自己過往所受的傷害,如何影響與妻兒的關係。

阿新是家中幼子,從來沒經歷過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待遇,被家人視為沒有經濟能力的無謂人,歲月遺留下來被冷落、忽視的空虛感,長期積壓著對父母的怨恨,令他成為一個不懂去愛大男人,慣於收藏自己的情感,導致與妻兒關係疏離!「我以為供書教學、凡事給兒子最好的……卻不懂關心和愛他,忽略了他的情感需要……」阿新哽咽著,再難忍男兒淚,過好一陣子,情緒才平伏下來!

對從來不懂表達自己情感的阿新來說,簡單的一個擁抱已猶如千斤重,實難想像他竟能放下父親的尊嚴,親自向兒子道歉!然而,天父卻來個親自示範,讓在地上作父親的阿新,重拾嬰孩被父親擁入懷的溫暖感覺,從而推動他先去改變自己。「我長期冷落兒子,他也慣了事事自己作主,實難期望他在短期內有改變!」阿新坦言最重要是先修補父子關係,兒子會否改變性傾向已屬其次。

為了改善父子的關係,阿新把握機會跟兒子閒聊,嘗試去了解兒子,偶爾知道兒子轉換同性伴侶,雖感心痛,仍嘗試換個角度去想,也許是兒子長期受到的忽略,才令他以這些方法來滿足情感上的需要。同時,阿新也學習主動表達自己為父者的感受與立場,於是,他對兒子說:「你是我的兒子,因著愛你,我會接受,但接受不等於認同,爸爸始終無法認同這種行為。」縱然彼此立場、意見依舊存異,但父子關係卻多了一點明白、了解與體諒。

先處理自己的情緒,才能改善與別人的關係,可謂人際相處的金科玉律,雖說是顯淺不過的道理,但是易說難行。其實,不少父母得悉子女的同性戀傾向後,也感到非常無助,難免陷入歇斯底里的情緒中,更遑論改善與子女的關係!阿新形容這是一場持久戰,需要恆久忍耐、不求自己益處的愛,更不諱言非單打獨鬥可以應付。因此,同性戀者家屬能夠坦誠分享、彼此提醒、勉勵同行,才有動力繼續走下去,這亦是小組的「存在價值」,正如他起初也不願分享,漸漸卻主動分享自己的經歷,藉此激勵同路人之餘,也可提醒大家可不是孤軍作戰呢!